“维罗的孩子,你的父亲当年已经背叛了家族,所以你并不算是我纳洛塔姓氏之人。我们为你的父母讨回公道,报仇雪恨,本已经是尽了最后的仁慈,但是既然你如今已无依靠,我们无法做到坐视不理,现在我们给你一个机会,为你争取你自己的未来,能否完成你父亲和你祖父穷尽一生未了的夙愿,就要看你对命运的把握了。”
记忆中一道道高大的影子围着男孩瘦小的身影,他低着头,没有表情的脸被黑暗所淹没,寂静的双眼看着虚无,吞噬了一切的光与声音。
“爸爸是个骗子。”
这是从小时候起严卡一对自己的父亲唯一知道的事情,外婆说,自己的爸爸是个外国人,从海的另一边来到这里,骗了自己的母亲,将她带到了深渊之中,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爸爸是个骗子。”
当男人站在小男孩身前时,小男孩抬起了头,记忆中,那高大的身影为他挡住了刺目的阳光,将他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跟我走吧。”
男人向他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为他抚去了身上的尘土,那不曾拥有过的温柔将他淹没,他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男人有力的心跳。
“爸爸……”
“爸爸……”
“爸爸……”
男孩从黑暗中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孔略过无数扭曲的光影,最后尽皆像云雾一般消散。
“爸爸是个骗子。”
飞翔的子弹,哭泣的枪。当失去一切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曾拥有。
“如果你曾经因为失去而悲伤哭泣,那么请擦干眼泪,因为至少你曾经拥有过让你开心欢笑的东西,那便足已让我羡慕。”
少年叼着吸管,用无聊的目光看着一切。
……
严卡一毕生的夙愿,就是能够在一个永远没有人找得到他的海岛上,和一群叽叽喳喳无脑欢叫的海鸥一起,安静的度过无聊的后半生。
然后,满足了。
生命与生命之间麻烦的纠缠,营养过剩到毫无营养,严卡一实在是受够了。
不过,基于一些让他无奈的原因,他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做起梦想中的鲁滨逊,而是成了现在让他每天打哈欠的“灵世高中生”。
五级学员,在萨特蒙奇学院,也就仅仅只是“高中生”的层次了。现在堪堪成年的严卡一,能够每年一次通过升级考试毫无停顿的在五年时间内达到五级学员的程度,已经是在标准水平之上了。
毕竟,在萨特蒙奇学院,只有百分之四十七点三的学生能够做到年年一次晋升,剩下的至少要考两三次才可以。
……
灯塔在灵世是一个极特殊的组织,几乎所有地方都有它的分支机构,也是灵力修炼天赋弱小的严卡一为了应付每年的升学而找到的最省事的偷懒办法——拿着灯塔的证明,在这萨特蒙奇学院绝对不会为每年的考试而发愁。
另外,灯塔的结构机制更是为他提供了一个躲避麻烦的绝佳掩护。
简单包扎了伤口的严卡一为了不引人瞩目随便找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戴在了自己的头上,不过帽檐的阴影让本来就不起眼的他变得更加一股生人勿近的意味。
灯塔分会的造型好像一座中世纪教堂,严卡一每次来都会有种做礼拜的感觉,但是这和他得到的相比根本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外面的时间已经临近傍晚,严卡一走在昏暗的回廊里,寂静而漫长的地瓷砖像是镀了一层该死的蜡,让他时刻小心着不要滑倒。有时候他真的以为这栋像魔鬼建造用来咒骂上帝的地方只有他一个活人,因为除了当初为自己做评定测试的那个老巫师外,他没有在这里见到过任何一个萨特蒙奇的学生。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那个该死的老头提出的加入灯塔的条件绝对不是外面那些从小憧憬着《罗瓦黑战纪》(某本描写灵世一些传奇人物战争历史的传记)世界观长大的娃娃兵们可以达到的,这也是为什么当他交出符合标准的作品时,老头会花半个月的时间现从附近的分部取来证明的原因。
本来应该引起轰动的事件,就这么因为严卡一最想看到的“小意外”而没有惊动任何人。
当然,除了负责升学考试测评的院长以外。对于严卡一每年用来当金牌通行证的灯塔等级成员证明,他丝毫不感到意外。不过,对于他来说,只要严卡一平平安安的好好生活下去就好了,其他什么的,就随着他去好了。
“……”
站在灯塔分会中属于自己的研究室内,严卡一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左手腕上的秘仪发出微弱的光亮,一座一人大小的光阵出现在了研究室的分元台上。
矩阵,全名零元矩阵,是维持灵世高等级文明运转的黄金齿轮,它的作用基本上无处不在——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灵械是灵世已知所有存在中最强大的力量,拥有着毁灭掉种族的巨大破坏力,但是就好像发射核弹需要从电脑或者移动终端连接网络输入指令一样,零元矩阵就是扮演了这样的媒介角色。
高等级的灵械,无论是制造还是使用都需要矩阵的力量,只有复杂到极点的矩阵才可能赋予没有生命的灵械无可抵挡的力量。
而且不仅仅只是灵械,零元矩阵在灵世中的作用是方方面面的,普及程度就连萨特蒙奇的这群学生,也能够人手一台秘仪。
秘仪,算是是一种极特殊的灵械,独立于六大系灵械之外,外形通常是手镯或手表状,是矩阵的承载体,作用只有一个,就是使用矩阵。无论是连接外部的零元矩阵,还是驱动储存在秘仪内部的矩阵,都需要用到秘仪。这也直接导致了秘仪成为灵世最为普遍存在的灵械之一。
严卡一现在,就是通过自己的秘仪进入萨特蒙奇学院的矩阵元界,再破开封锁连接到外部的阿布扎德矩阵之海中。
矩阵之海“阿布扎德”,严格来说并不算是一座矩阵,严卡一曾形象的将其称为“漂浮在空中的海底幻城”——它只是一种零元矩阵的变化形态,当然所有特殊矩阵都是基于零元矩阵变化而来,但是阿布扎德是特殊中的特殊。
它是一种“流赫”级别——最顶级的连接型零元矩阵,可以将所有构筑了阿布扎德矩阵的秘仪及矩阵元界连接在一起,从而形成了一片看不见却将所有的一切都涵盖在其内的无尽海洋——
阿布扎德矩阵之海。
淹没了天空和大地的海底幻城。
为了保护储存在学院零元矩阵中重要的内部资料不被外泄也为了还未成长起来的学生们不受外面世界的影响干扰,萨特蒙奇学院在构筑自己的矩阵元界时请了一位矩阵大师用星网矩阵——一种灵世知名的高等级防御矩阵对元界进行了严密的封锁,阻碍住了元界与矩阵之海的来往,没有学院的允许,内部的人连接不到外面,外面的人也侵入不进里面。
但是就连对严卡一的过去知根知底的院长也没有想到,严卡一在入学的第二个星期,就轻易的突破了星网的封锁。
此时,在严卡一面前的零元矩阵之中,肉眼可见一颗颗好像星星一样的光点正漂浮在光阵的最外围,它们之间由一条条金色的丝线连接,形成了一张美丽的大网,将光阵内的一切都笼罩在了其内。
矩阵元界,是某一地区长时间存在的一定数量的矩阵共同铸就的地域性矩阵群落,同一元界内的矩阵相互间的联系紧密方便的程度不是一点半点,当然也要服从管理者的一些管理。如果说阿布扎德是矩阵之海,那么这些元界就是海中的小岛,岛中的人想要出去,得由岛的管理者放行才可以。
严卡一不需要。所谓艺高人胆大,星网虽然强大,但是却拦不住他。
双眼亮起丝丝银芒,严卡一的目光带动了矩阵之中的变化,一条条看不见甚至也说不出是什么形状的丝线在严卡一的操控下很快在矩阵之中勾勒出了又一座矩阵,并且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三十二座各不相同形状互异的矩阵同时在零元矩阵中出现时,严卡一才停下了动作。
“坐标,七城长街。”
三十二座不知名的矩阵同时运转,一座阿布扎德矩阵在最中间浮现,严卡一的目光瞬间穿过了星网的封锁,出现在了一片完全不同的天地之中。
这里到处都是各色光芒构筑的矩阵,大的套着小的,小的套着更小的,或者干脆就是由无数个微型矩阵相互嵌套在一起,构成一座巨无霸样的超大型矩阵,甚至外形都变成了圆盘大陆的样子,不过却吸引不了严卡一的眼球。
这里,就是矩阵之海“阿布扎德”,在某些方面来说,这里就是“全世界”。
“好久不见,严。”
忽然,在严卡一的面前出现了另一座阿布扎德矩阵,只有一米大小,同样的一双眼睛出现在了矩阵之中。
“好久不见,莫纳德。”
身在萨特蒙奇学院的严卡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耸了耸肩,难得的用轻松的语气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相互打了招呼。
“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么,到了我需要它们的时候了。”
光阵中的眼睛闪了闪,没有任何的停顿: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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